“你就這麽糊弄你哥？”瑞文揉著被踹的後背走出宿舍，嗤笑，“直覺，嗤，虧你想的出來。”

澤維爾神色平和：“你在說什麽，我們蛇聽力不好，聽不見。”

“他真的一直以為你倆是一樣的，”瑞文說著說著，嗤嗤笑起來，“結果只有他自己。”

作為被諾亞拍著腦袋感嘆“還好有你”長大的澤維爾，再次保持了沈默。

某種程度上來說，瑞文其實沒錯，他確實不想跟著菲利克斯卷。

內卷？累死個蛇。

瑞文長出口氣，伸了個懶腰，吊兒郎當的姿勢著實不像星球最高指揮官這種身份。

“想問什麽，說唄，天色不早了，我還得給你哥買飯去。”

“你一直說，沐恩他家裏……很有錢？”澤維爾遲疑地問。

瑞文瞅他一眼，慢條斯理地開口：“聯邦有七個‘開國元帥’，你知道嗎？”

澤維爾點點頭。

他到人族時間不久，但是隨著說人族話能力的提升，他吸取知識的速度足以震驚所有人。

如果有個背書的排行榜，他能幹翻百分之九十九自稱記憶力不錯的人。

他是真正的過目不忘，甚至接近了超憶癥的地步。

“這七個家族分別是斯圖爾特家族，林氏家族，肯內特家族，威廉斯特家族，西斯特家族，伯恩家族，韓氏家族。”

“前四個紮根軍部，後三個則在政界舉重若輕，以母星時期的地位來換算，至少也是大公級別的存在，家族的直系後裔地位不輸帝國的太子公主。”

瑞文倒是不嫌麻煩，把這些位於聯邦頂尖地位的家族挨個數了一遍。

這七個家族中，除了西斯特家族，還有兩個家族是澤維爾比較熟悉的。

一個是斯圖爾特家族，當家家主正是聯邦現任司令官，名叫威斯特·斯圖爾特，也是瑞文的老師。

另一個，理查德·威廉斯特，聯邦副司令官，也是沐恩的老師。

“沐恩為什麽……不從政？”澤維爾問。

西斯特家族是政治那邊的不是嗎？

“內弟，你要知道，時間是把殺豬刀，殺的不只是美人，也有權力。這些家族從聯邦建立初期就存在，到現在，已經快四百年了。”

澤維爾打量著瑞文饒有興致的神色，大概明白了，“是他的家族出了什麽事嗎？”

“不是出了什麽事，是出了天大的事，”瑞文豎起一根手指頭搖了搖，“這些家族能夠在聯邦長青，基因傳承一定是最優秀的，一般來說，每一代直系子孫，至少都有一個S級的。”

“這一代格外的整齊，除了早已經落魄的肯內特家族，其他家族都出了S級的後人，西斯特家族自然也有。”

瑞文把食指豎在澤維爾眼前，晃了晃，笑容神秘：“可惜，只有一個。”

澤維爾靜了兩秒，冷靜地說：“沐恩是Omega。”

“對，他是Omega。”瑞文笑起來，眼角眉梢都是幸災樂禍。

“不管聯邦再怎麽提倡性別平等，但是在大部分人眼中，尤其是在這些家裏有‘皇位’要繼承的家族眼中，Omega是註定要嫁出去的。”

“家族裏唯一的S級子孫居然是個Omega，這可太可怕了，在其他家眼裏，西斯特家族和玩完也沒什麽區別了。”

“聯邦不能測胎兒的性別和等級嗎？”澤維爾問。

“能，但是誰會去測Omega的等級呢？無非是幹幾次能把他們幹懷孕的區別。就像刮刮樂，你刮到一個謝謝還會往下刮嗎？”

“你說話註意點。”澤維爾皺起眉頭。

“怎麽，覺得我不尊重Omega？內弟，你認識的Omega太少了，大部分的Omega其實和你想象的不一樣。”

“大量的Omega以自己的生育工具的身份為傲，看不起生育能力不如他們的Beta，虛弱，輕浮，放縱，比傲慢自大的Alpha還要可悲可笑。”

“你會對他們產生好感，是因為你認識的那個Omega，是Omega中最好的最優秀的那一個。”

澤維爾沒說話，望著道路兩旁枝繁葉茂的大樹，目光放空。

瑞文關於子嗣的描述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。

蟲族女皇有繁衍子嗣的責任，為了這個責任，她需要晝夜不停地和不同的雄蟲交｜媾，重覆懷孕產子的過程。

澤維爾小時候被養在女皇身邊，親眼看到她的肚子不停地鼓起來，再癟下去。

他是幺子，不是蟲族最後一個孩子，但是他是最後一個S級的孩子。

是女皇生下上一個雄蟲之後，闊別十年之久，再度生下的S級雄蟲。

女皇得位不正，不是靠著能力，而是靠著甜言蜜語，哄得上任女皇歡心，才拿了這皇位。

但是論能力，她是所有S級雄蟲中能力最平庸的一個，這一點也體現在了她的生育能力上，她孕育期短，生的快，但是“質量”卻堪憂。

更可怕的是，隨著她不斷的生育，在消耗自身壽命的同時，雄蟲的也會“質量”不斷降低，在新一批雄蟲的平均天賦跌破C之後，整個蟲族都默認她再也生不出S級雄蟲了。

就在這時，澤維爾出生了。

在澤維爾出生之前，關於女皇的流言蜚語已經傳遍了整個蟲族。她的皇位搖搖欲墜，其它S級雄蟲對她虎視眈眈。

他生在女皇的無盡期待裏，理所當然的，成了女皇最寵愛的孩子。

過了許久，他才回過神。

對上瑞文探究的眼神，澤維爾眨了下眼，又回到了慣常的無辜單純的模樣。

瑞文無所謂地笑笑，也沒問他在想些什麽，自顧自地說了下去：“就在這時候，沐恩他父親想到了一個辦法。”

澤維爾直覺不是什麽好辦法。

“ABO的評級方法其實不一樣，”瑞文話音一轉，給他科普起了常識，“Alpha的評級方法是戰鬥能力，Omega的評級方法是生育能力，Beta是兩者的結合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，沐恩的生育能力，”澤維爾抿了抿唇，“很強？”

“非常強，受孕能力和生下優秀後裔的可能性都很高，”瑞文悠悠嘆息，“也就是，絕好的聯姻工具。”

澤維爾輕聲問：“他父親準備把他嫁給誰？”

瑞文摸摸鼻子，擡頭看天。

澤維爾：“你？”

瑞文無父無母孤兒一個，偏偏又是絕頂的Alpha，如果西斯特家族想要招他為婿，熬個幾年，未必不能得到一個S級的外孫。

瑞文大驚失色：“這位施主，無憑無據可不要壞人清白啊！”

澤維爾擡眼瞅他，清白？

左手一個蟲族大皇子，右手一個司令官千金，公主級人物，你有個屁的清白。

“是我老師。”瑞文老實下來。

澤維爾匪夷所思地看他：“你老師多少歲了？”

能夠成為瑞文的老師，做到那樣位高權重，至少也是四十……

“三百……”瑞文抓抓腦袋，“具體記不得了，三百四，還是三百五？”

超越猜測十幾倍的數字把澤維爾震的大腦一片空白。

半晌，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：“你老師，要不要臉？”

“坐到權力巔峰的人，你跟他們說廉恥？”瑞文彈彈灰，習以為常，“對他們那種人來說，八十歲睡十八歲才是值得炫耀的，三百多還雄風不倒，那就是加倍有面子。”

澤維爾無端感到點心疼，還有對那些糟踐沐恩的人的憤怒，他突然想到什麽，眼神更加冰寒：“沐恩說他今年才十八……”

“對，未成年，當時好像才十五歲？直接被藥翻了送到我老師床上的，應該是擔心沐恩反抗，準備先斬後奏，事後再補婚禮。”

澤維爾只覺得荒唐。

說起來也是站在聯邦權力頂端幾百年的家族，做出的事……簡直不堪入目。

“不過他運氣算好，”瑞文說不出什麽滋味地笑了下，“碰到了副司令官到老師那裏做客，把他認出來了。”

澤維爾嗓音幹澀地問：“然後呢？”

“副司令官家族其實不比老師弱，當時正值軍部換屆，如果他想爭，老師也會很麻煩，但是副司令官這個人吧……”瑞文咂嘴。

澤維爾催促他：“別賣關子，快說。”

“就我個人而言，我覺得副司令官腦子裏只有一件事，那就是退休養老。”

澤維爾懷疑自己聽錯了，“他想幹什麽？”

“想退休，不是嘴上說著我不想幹啊我就想休息，但是別人一旦真想分他權就翻臉的那種虛偽鬼，而是真的不想幹活，上班就數著時間等下班，然後翻著日歷等退休。”

“這兩件事有什麽關系嗎？”

“別急嘛，你讓我慢慢說，不然你又理不清裏面的彎彎繞繞。”

瑞文說得口幹舌燥，只想打發了澤維爾趕緊找個地方喝口水，換了口氣就接著說。

“副司令官不想爭，但是他畢竟不是一個人，他背後有一整個家族，所以哪怕他咬著手絹嚶嚶嚶想退休，也不是說退就能退的。”

“那他為什麽不換人？”澤維爾納悶地問，“總不可能整個家族都不想爭吧？”

“現在這批軍部領導人，有很多都是早年和帝國交戰時爬起來的，除了家族還有軍功，不是想換人就能換人的。”瑞文慢悠悠地解釋。

“就算家族想找人來頂他們也不可能，比如副司令官，他不想和我老師爭，但是如果換個想爭的族人上來，可能連副司令官都坐不穩，更別說再進一步了。”

兩人已經走到了住宿區交界處，再進一步，人就會多起來。

因為，兩個人默契地停下腳步，沒有再往前走。

“副司令官原本還在苦惱，想著要拿什麽借口來避免‘奪位’，就在這時，他在老師家裏看到了沐恩。”瑞文眼神悠遠。

那天是司令官生辰。

作為副司令官，理查德自然要登門祝賀一番。

他在宴席上喝多了酒，跑到院子裏吹風，順便對著西北風感嘆自己命苦。

感嘆完又開始罵司令官，覺得威斯特這老東西真的上班有癮，要權不要命，一把年紀了非要死皮賴臉地待在司令官位子上，搞得他也退休無望。

罵完，正準備繼續借酒澆愁，就見到有人擡著一個昏迷的Omega匆匆進了府邸。

Omega一頭白發格外醒目，哪怕因為中了迷藥不適而眉頭緊皺，也無損他的好相貌，隔著濃濃夜色，那份獨特的氣質也格外引人註意。

他認出了這個Omega。

——沐恩·西斯特。

S級頂級Omega，也是讓西斯特家族淪為首都星笑柄的Omega。

家族裏有小輩提出想要求娶沐恩，理查德讓人調查了沐恩的資料，知道他以Omega之身入選了天才培養計劃，感嘆他聰慧的同時，也記住了他的長相。

在政治漩渦浸淫幾百年，見此情景，理查德還有什麽不懂。

他出手攔下了運送沐恩的人，不僅僅是看不慣西斯特家族下作，也有點自己的私心。

頂級Omega，頂級的生育工具，誰不想要呢？何況他還這麽聰明。

理查德用放棄競爭司令官之位作為籌碼，換下了昏迷之中的沐恩。

澤維爾聽完，久久地沈默著。

瑞文作為Alpha，對Omega的處境有所了解，卻無法感同身受，因此只是感嘆了一句。

“從某種程度上來說，沐恩是幸運的，但是，作為一個Omega，他耗盡了所有的運氣，拼了全力，也只能站到這個位置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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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：

已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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